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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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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賀雷的處境越來越不容樂觀。

唐禹一直關註著事態的發展,發現事情還是比他預想中發展的要嚴重許多,雖然內心焦急,但是強大的理智還是迫使他冷靜下來。

因為這些事情的背後,一定有人做著極為嚴苛的事件進度管理。

事情已經發展到了第四天,眾多科技之城已經在缽多哈教會的帶領下結束了第三波同性戀掃蕩,就連一向喧囂的網絡也變得十分安靜,仿佛深秋過後那荒涼的寂靜,透著一絲絲讓人不安的預示,如寒冬將至。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消息,外出走訪各城的副總統愛德格宣布暫停當下行程,連日趕回了乾天城,對現下動蕩不安的超級政府進行了領導。

同一時間,總統也坐著輪椅返回了總統辦公室,聯通軍部上層,並召集了各個科技之城的城主和上將進行了一場秘密的線上會議。

唐禹這邊,他昨天實驗的受精卵實驗失敗了。

實驗采用的是綿羊的精子和卵子通過體外受精得到的受精卵,胚胎前期發育一切正常,在短短六個小時內就發育成了臨產胎兒大小,一切器官也都發育成熟,體表特征和體內臟器與普通綿羊並無不同。

按照實驗計劃,胎兒會繼續成長,直到接近亞成年,然後蘇醒,作為一個半成年體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然而受粒子流幹擾的細胞走到這一步卻發生了紊亂,致使實驗體畸變。

原本正常的胎兒體表開始腐爛脫落,但很快又會滋生新的表皮,至此胎兒再沒有長大,甚至因為過度地消耗培養液裏的營養而讓臟器超負荷運轉,進而引發器官衰竭,漸漸走向死亡。

在綿羊胎兒還有微弱的生命起伏時,唐禹果斷截斷了實驗進程。

在這次實驗中,唐禹也了解了一種實驗失敗的情況,實驗中的肉.體就像是一個容器,表層那層延展的膜再也承受不住粒子流促使細胞帶來的龐然變化時,只能像拉傷的韌帶一樣無法再精準地驅使肌肉運動,進而走向坍塌的結局,異變的細胞只能執行最基礎的指令,生長雕零周而覆始。

外面輿論的聲音還是那麽吵,唐禹難得因為一次實驗失敗陷入到了煩躁中去。

他一整夜都待在了實驗室裏研究數據,稍稍小憩後已經是第二天清晨,接著他又立刻投入到了實驗分析中去,絲毫不給自己好好休息的時間,此刻他眼底都是熬夜和思慮過甚留下的淡淡青黑。

岑青聽聞唐禹一夜都沒離開實驗室,剛到實驗室的他來不及整頓收拾,便先去最近的食堂給唐禹帶了一份早餐。

他知道最近發生的事情一定極為困擾著對方,嚴重影響著進行實驗所需要的專註,因為他此刻便面臨這樣的情況,他的註意力更多地被分散到了缽多哈教會掀起的同性戀風雨上,並對此感到焦躁和隱隱的厭惡。

唐禹的實驗室門緊閉著,岑青在門口站定幾秒後,還是毫不猶豫地按響了門鈴,他手裏提的是一份三鮮餡兒的煎餃和皮蛋瘦肉粥,都是唐禹喜歡吃的食物。

門沒多久便被打開了,岑青斂了斂情緒,才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才進入裏面,他便聞到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摻雜著血肉的腥味,又有一股茉莉花淡淡的芳香,這花香很明顯是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岑青一眼便見到了撐著實驗臺打哈欠的唐禹,對方神色迷蒙,思緒似乎飄的很遠。

“你這裏是發生了什麽?”岑青忍不住問道,他頓時覺得手中的早餐將會在這個充滿未知氣味的實驗室裏變得黯然失色,同樣也讓人毫無食欲。

聽到聲音,唐禹微微睜大了一點兒迷蒙的眼睛,他再次打了個哈欠才端正了身形,稍稍變得嚴肅地跟岑青說道:“實驗失敗了,我把實驗素材處理了,沒想到整潔的實驗室竟然變成了廚房。”

聞言岑青驀地失笑,“所以又噴了清新劑?”他無奈地皺起眉,走過去把手裏的食物遞給唐禹,“還吃得下早餐嗎?”

唐禹盯著岑青手中的東西看了幾秒,而聞到食物香氣的肚子也不由吹響了號角,提醒著他已經餓了很久了。

他不由撇撇嘴,有些喪氣地道:“昨晚也忘記去食堂買宵夜了。”

岑青眼中不禁流露出幾絲心疼,只道:“吃吧。”

唐禹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拿著早餐去了不遠處的小桌子前,拖了一把椅子坐了上去,開始拆包裝袋。

“你吃過了沒?”他轉頭問道岑青。

岑青笑笑,只道:“這兩天沒什麽胃口。”

唐禹神色未改,只是漫不經心地說道:“事情有始就有終,無非靜待佳音。”

他這樣淡然的態度卻讓岑青不禁訝異,岑青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猶豫著問道:“你都一點兒也不在意跟賀雷少將之間的緋聞輿論嗎?先不說真假,事情變得這麽激烈,應該足以讓一個正常人失去冷靜。”

唐禹聞言不禁微微側目看了岑青一眼,卻是疑惑著道:“師兄,聽你這麽說似乎不太符合你的性格。”

這話讓岑青突然有一種被刺醒的感覺,他不由微微縮緊了掌心,良久後才恢覆了往昔的從容淡定,音色沈穩地說道:“擔心你罷了。”說完還不待唐禹說話他便又道,“也是,關心則亂。”

唐禹幾不可見地嘆了一口氣,沒再說話。

岑青努力隱忍下心內的情緒,又快速將話題引向別處,“你的實驗有什麽結果了?”

唐禹咽下一口煎餃,緩了緩才回道:“經過一夜的思考,又理清了研究的線頭,馬上要進入下一輪實驗了,師兄打算什麽時候來我這裏加盟?”

岑青卻是輕笑道:“不了,我還在處理你留給的大難題,應該是我問你,什麽時候能把開鎖的鑰匙扔給我,我現在可是十分願意向抵抗劑低下桀驁的頭顱。”

這話不禁將唐禹心頭的重壓驅散了幾分,讓他感到輕松不少,他回道:“看情況吧。”

這話依舊讓岑青感到無奈,不過看著唐禹頎長挺拔的背影,他目光中又不由流露出了絲絲寵溺來,對方就是這麽具有魔力,總是讓人忍不住去縱容。

待不上多久岑青便走了,唐禹吃完早餐不免有些困倦,索性決定收拾收拾回家補覺去,既然實驗又有了思緒,那就沒必要再憂愁了,至於外面發生的事情,天塌下來還有賀雷頂著,他毫無擔心的理由。

然而外面事情的進展並沒有因為唐禹這個核心人物的置身事外而有所停滯,相反一場更大的風波洶湧而來。

超級政府突然派出了警備隊的人員去鎮壓缽多哈教會信徒們此刻早已失控的各種行為,同時公告了一條重要的信息,超級政府嚴厲要求軍部徹查是誰洩露了取消賀雷參選中將評估選拔資格這樣待最終決議的軍事機密,並制造出這一系列不必要的社會動蕩和輿論。

這樣的公告一出,頓時引發新一輪輿論嘩然。

像借機報覆傾軋賀雷的尼可拉斯之流趕緊收回了自己揮舞的爪牙,但尼可拉斯也為之氣憤,為什麽他弟弟艾布納的參選資格就能被隨意取消,而取消賀雷的參選資格不僅能鬧出這麽大的陣仗,超級政府和軍部好像也不是真的要取消他的參選資格。

尼可拉斯只覺得十分不甘心,對賀雷更是恨的不行,他趕緊派人出去打探消息,然而關鍵的信息卻是被瞞的密不透風。

上午超級政府舉行的那場秘密會議他並沒有參加的資格,這無疑讓他心癢難耐,十分迫切地想知道這個秘密會議決策了一些什麽內容,但他可以肯定,話題的核心人物裏肯定有賀雷,還有與他狼狽為奸的姘.夫唐禹。

超級政府采取行動之後,直接以橫掃千軍的氣勢遏制住了缽多哈教會膨脹失控的意志,在將過激人員送進臨時拘留所關押後,總統便立刻邀請了缽多哈教會的首腦弗朗斯進行談話,準備就當下發生的一切商榷一個最佳的解決辦法。

但無疑,弗朗斯的心情因為這驟變的局勢變得十分糟糕。

弗朗斯並不想應約,因為保不準超級政府對此籌謀著什麽樣的算計,但是事已至此,如果他不去與總統進行談判的話似乎又顯得他過分虛心。

然而還不待他決斷,剛恢覆身體不久的主教便先讓小沙彌來了他的辦公室,說主教請他過去談話。

主教此舉讓弗朗斯多少有些驚訝,一時間也猜不透主教的用意。

不過略一思索之後,他還是打算先去見上一面主教,雖然不知道這個節骨眼上主教要求見他有什麽特殊的含義,但先去見主教好歹也能為一會兒他與總統等人的辯論留出一些思考的時間。

弗朗斯稍作整頓,便跟隨著小沙彌而去。

主教此刻正跪在樸華大氣的大乾殿正殿,他單手立掌,一手持棕褐色檀珠,口中默念著經文,珠隨意動。

年邁且病弱的他依舊有一身挺直的脊背,寬大的僧袍罩著瘦削的身軀,在高立的莊嚴佛像面前,就像一葉扁舟那麽渺小。

到了殿前,弗朗斯一眼便看到了裏面跪得挺拔的身影,然而心頭那些浮躁和氣怒似乎也因此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在綿柔的力量的糾纏下一點點被抽絲剝繭,頃刻間,負面的情緒蕩然無存,只給他留下一股讓他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茫的感覺。

但這只是一瞬間,弗朗斯立刻意識到了自己不禁被主教的氣場給擺布了。

羞惱和無奈不甘瞬間占據了弗朗斯的腦海,讓他的臉色又變得更加不好起來。

但就在他氣怒的一瞬間,弗朗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他似乎已經好久沒有跟主教好好談過一次話了。

此刻主教微垂著雙眼,像個憐憫眾生的慈悲佛陀,弗朗斯到來的動靜並沒有打擾到他,而他也沒有看到對方臉上那紛繁覆雜的情緒。

他仿佛就沈浸在自己美妙的精神世界裏,孑然一身。

弗朗斯收斂了情緒,靠近主教屈膝下跪在了團蒲上,然而這時卻聽到了主教蒼老低沈的聲音。

“你還是來了。”

這話讓弗朗斯頓時一楞,不過他並未立刻回話,只是對著面前高大的佛像,雙手合十,神色端穆又恭敬地拜了一拜,俯身在蒲團上禮儀規整地叩首起來。

主教猶自撚著佛珠,眼眸卻微微擡起,看向了金色的佛身。

叩首三次後,弗朗斯才開口道:“我素來敬重主教,您有事喚我必然是得如約而至。”說著他又恢覆了往昔那一副笑瞇瞇如彌勒佛一般的模樣,仿若剛剛的不虞只是幻覺。

主教頓時停了手上念珠的動作,但他依舊微微仰頭註視著前方,沈默片刻他才道:“最近缽多哈教會鬧出了不小的陣仗。”

這話絲毫不讓弗朗斯感到意外,他甚至已經做好了身為晚輩被主教說教的準備。

他笑呵呵地從容地說道:“無非是維護教會的信仰和純潔。”

主教卻是又沈默起來,弗朗斯不禁側頭看向這個年邁的老人,發現對方確實比患病前瘦骨嶙峋了許多,一種幹澀和枯萎無形中爬上了他的面頰,假若不是還保留下了那雙清明得能看透任何世俗的眼睛,他或許與躺在屍堆裏的木乃伊毫無差別。

他突然想起,主教已經是九十多歲的高齡,貫穿了人類發展將近一個世紀之久,想至此,一種詭譎的感受突然在心裏擴散開去。

他又說道:“如果最近的這些事情確實打擾到了主教您的修行,那我為此感到萬分抱歉,事情即將落下帷幕,您不必太過憂慮。”

主教只是雙手合十起來,棕褐色的檀珠掛在他的虎口,珠面光滑得把他的雙手襯得像枯老的樹皮。

他只沈沈道:“弗朗斯,你是因為什麽緣分進入的缽多哈教會?”

這樣的話倒是問的出乎弗朗斯所料,他略一思索,毫無謊言地說道:“是因為我的叔祖父,他曾是缽多哈教會的主教,而我的父親也因緣擔任過教會首腦之職,只可惜過世的太早。”頓了頓,他又道,“可以說,德爾諾家族的繁榮得益於叔祖父對缽多哈教會的領導和貢獻,他是位受人愛戴的得道高僧。”

“不錯。”主教並未否認弗朗斯的這番言辭,甚至目光也有所變化起來,他註視著身前的佛像,再次緩緩道:“主教師兄長我許多,我至今的領悟和思想,也得益於他的傳承。”

見話題突然轉移到叔祖父身上,弗朗斯不禁微微瞇了瞇眼睛,他並未接主教的話,而是等著對方繼續說下去。

他清楚地知道,主教的這番話必定帶著某種含義。

果然,只聽主教話鋒一轉,說道:“彼時年幼的你,也曾接受過他的悉心教導,我至今還記得主教師兄經常警醒自己的一句話——日中則昃,月盈則虧。”

這話讓弗朗斯的臉色頓冷了下來,聽著主教這充滿目的性的勸誡的說辭,他內心不由諷刺一笑,但他面上依舊留有恭敬,並未出言反駁主教。

他只是緩緩從團蒲上站起了身,雙手合十朝著主教躬身一拜,不容置喙道:“您老人家身體剛剛恢覆了一些,還是好好修養,不必過於憂心,我讓泰塔再去聯系醫生過來給您做一次檢查。”

說完不待主教發話,他便躬身退後兩步,利落地轉身離去。

主教撚佛珠的動作再次一頓,沈默良久後,他才幾不可聞地嘆出了一口氣,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從大乾殿出來後,弗朗斯便聯絡了丹,帶著人一同前往了八角大樓這個即將打響的戰場。

缽多哈教會是時候光榮回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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